上周三,我收到一封令我心神震撼的邮件。发件人是我的三十五年挚友:戴维·马隆(David Malone),我最初认识他时他正担任联合国加拿大大使,后来成为加拿大驻印度大使,再后来担任东京联合国大学校长,他始终以罕见的清晰思维和深刻洞见著称。他的邮件开头热情洋溢地称赞我最新文章,但随后笔锋急转:"若一切顺利,下周一我将不复存在……在加拿大,我们拥有死亡权,这适用于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但唯有经确认仍保持清醒意识者才能获得致命注射,正如我计划在下周一实施的那样……你清楚阿尔茨海默病有多可怕。因此,既然加拿大允许这样做,我选择走这条捷径。"
戴维解释说,在前列腺癌康复后,他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病。虽然免于身体疼痛,但他正面临心智与记忆不可阻挡的衰退。加拿大法律允许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在意识清醒时选择医疗辅助死亡,戴维决定采取这条路径。
死亡降临之际
他补充道:"当这一切发生时,我的家中将有几位亲密好友陪伴。"随后是典型的温雅结尾,表达对我的感激与祝福——这些话语出自直面死亡之人,更显悲怆动人。
我立即回复,努力调和他所展现的智慧、人性与温暖同即将永别的现实。我恳请他坚持抗争,给予科学机会,拒绝放弃。但我也尊重他自主决定的权利,询问能否致电交谈——即便明知这将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戴维起初犹豫,解释国际长途会令他思维混乱,但最终提供了号码和可通话时段。当时我正在飞行途中,只得另寻他法。我们最终在周六通话,距他计划离世仅剩两日。这是我经历过的最令人心碎的对话之一。通话结束后,我写道:
"与你交谈如此美好又如此动人,戴维。感谢你的一切成就,感谢这珍贵的十三分钟告别通话。我将永远珍藏你卓越的智慧、宽广的胸怀和真挚的友谊……周一之后,我会想象你在更好的地方安息,愿你的灵魂在上帝的怀抱中永享安宁。"
戴维离去的深意
戴维的一生奉献于服务、智慧与友谊。他兼具外交官的倾听天赋、学者的思辨清晰与人性的仁慈善良。他的离去不仅是个人损失,更提醒我们珍视彼此的智慧、温暖与联结能力何其脆弱。
然而他的选择也引发深思。在阿尔茨海默病剥夺其清醒意识前终结生命,戴维践行了最后的自主权。他拒绝让疾病主宰存在方式。对他而言,尊严不在于不惜一切代价延续生命,而在于选择清醒、自觉且在友人环绕中告别的时刻。
死亡是人人注定的归宿,却最难直面。我们不仅为自己,也为所爱之人紧握生命,恐惧那些定义我们的珍贵纽带就此断裂。无人愿接受所爱之人的永诀,我们渴望他们继续存在——只为他们对我们意味着一切。但戴维的告别提醒我,死亡不仅是终结,亦可成为圆满。以清醒感恩之心、在友人陪伴下离世,本身便是对衰败屈辱与死亡必然胜利的超越。
他的决定提出我无法解答的深刻诘问:生命价值仅存于延续可能时,还是也体现于尊严终结之际?记忆与心智的保存是否人格存续之本?若二者消逝又意味着什么?此时生命是否失去意义而死亡成为优选?
戴维的答案清晰明确。他在尚保有自我的时刻选择离去。此举留给友人的不是衰颓形象,而是始终卓越、仁厚、慷慨的永恒记忆。
心碎与启迪
对戴维的告别于我既是心碎亦是启迪。心碎因我将再听不到他的声音、机智、友谊与活力;启迪因他以勇气、明晰与优雅直面死亡——以他犀利思维特有的清醒态度。他做出了少有人敢抉择的决定,也是所有人发自内心希望永不需面对的选择。
宗教人士或会反对称生命是上帝恩赐,非由我们给予或剥夺。但若意识缺失使我们不再成为自己,是否必须继续承受痛苦?选择在自主时刻以自主方式尊严离世,我们是在向死亡投降还是征服它?
归根结底,生命的度量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影响他人的深度。戴维的人生事业、思想友谊及其智识广度与清晰度,深刻触动了我,也必定影响了跨越大陆与机构的无数人。他的离去提醒我们:死亡虽不可避免,但友谊、记忆、思想、言语及其承载的思维将永恒长存。
戴维·马隆活出了充实人生,书写了自己的剧本,选择了自己的谢幕方式。仅凭终结方式定义其生命实属谬误。愿我们这些生者,无论是否认同其决定,都能学会敬佩他的勇气——那决定如何活着的勇气,以及当时刻来临,如何将死亡拥抱为自主选择而非失控境遇的勇气。
(沙希·塔鲁尔自2009年起担任印度喀拉拉邦特里凡得琅选区国会议员,系作家及前外交官)
免责声明: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
【全文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