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一项抗抑郁药物研究曾引发广泛关注:该研究显示三分之二参与者在服用抗抑郁药后不到一年内症状得到缓解。但私人诊所心理学家亨利·埃德蒙·皮戈特发现这项涉及4000名受试者的NIH大型研究存在方法论缺陷,实际缓解率可能被人为夸大近一倍。经过17年追踪,皮戈特团队在《英国医学杂志·开放版》发表重新分析报告,证实初始缓解率仅为原数据的半数。
作为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SSRIs)的核心研究,STAR*D项目被广泛引用。但争议焦点在于研究团队采用患者自评量表(QIDS-SR)而非盲法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RSD),导致数据偏差。当采用原协议指定的评估工具时,总体缓解率从67%骤降至35%。项目首席研究员塞斯指出,自评数据反映真实临床状况,且研究初衷是评估多阶段治疗方案的有效性而非单纯药物效果。
在科学争议之外,血清素假说面临新的实证挑战。伦敦大学学院乔安娜·蒙克里夫教授在《自然·分子精神病学》发表综述,指出缺乏血清素水平与抑郁症关联的持续证据。尽管该结论遭到35位学者联名反驳,但学界普遍承认:我们尚未明确抑郁症的生物学机制。帝国理工学院戴维·埃里策的研究虽发现抑郁患者血清素释放减少,但样本量仅17例,仍需大规模验证。
政策层面,特朗普政府2024年设立的"让美国健康起来"(MAHA)委员会引发担忧。罗伯特·肯尼迪推动的SSRIs处方评估或将影响药物获取,而美国精神病学会等机构强调现有研究已充分证明药物安全性。这场争议折射出公共卫生政策制定的两难:既要避免药物滥用,又要保障治疗可及性。
临床实践中,过量处方现象普遍存在。数据显示13%的美国成年人正在服用抗抑郁药。路易斯维尔大学情绪障碍研究中心主任拉斐特·埃尔-马莱基指出,医生常将药物用于非抑郁人群。作家莫拉·凯利建议此类药物应由精神科医生专属开具。而STAR*D项目合作研究者迈克尔·赛斯主张综合治疗方案,强调运动和日光等自然疗法的重要性。
值得关注的是,SSRIs副作用研究催生新临床指南。英国已发布关于药物戒断综合征的正式指导,而患者汉娜·古赫特的案例显示:临床医生对抗抑郁药的潜在副作用解释仍不充分。当前争议推动着抑郁症治疗的范式转换,从单一生物化学干预转向更精准的个体化治疗——帝国理工学院正在进行的血清素系统影像研究或将为药物选择提供生物标志物。
尽管争议持续,药物挽救生命的现实不容忽视。前礼来公司研究员大卫·黄在《自然评论》撰文指出:氟西汀的广泛应用至少挽救了数十万自杀患者。这种科学认知的演进与临床实践的辩证关系,将继续塑造着精神医学的未来。
【全文结束】


